妹妹旭芳,生于年2月,大学毕业,在咸宁“湖北科技学院”工作,因患“多发性骨髓瘤”三年,医治无效,于年5月18日凌晨五医院去世,享年46岁。当时,我与二姐秋芳以及妹妹的女儿梦梦守在床头,妹妹已不能言语,但当我告诉她老家的人都来了时,她的眼角两次溢出清亮的泪水,这泪水,表达她对平凡生活和人间亲情的留恋,表达她对这个世界的万般不舍。但病魔无情,时间无情,只过一小时左右,妹妹发出几声叹息般的呼吸之后,就彻底停止呼吸,走完了一生的历程。我眼睁睁地看着妹妹面容变色离去,为生命之脆弱、医学之无力而徒呼奈何,一生中从没感到那么撕心裂肺。我为妹妹取下吊针,握着她余温尚存的手,心里默默地说:旭妹,你去吧,天堂里没有疾病,从此在那里开始新的生活;你去吧,你的女儿我们会加倍关心,母亲我们会代你孝顺,妹夫,也永远是我们的好亲戚……
写到这里,我内心疼痛,泪流满面。模糊中,仿佛看到妹妹的容貌还在眼前,妹妹的声音还在耳边,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熟悉的气息,但妹妹的生命却已远离,化作了一盒尘土,化作了一树落花,化作了一腔浓浓的思念,化作了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一声声痛苦的叹息。旭妹永离人世,最痛的还是80岁的老母亲,她老人家整日整夜哀哭,有时哭到奄奄一息,才在疲惫中睡一会儿。为了稍慰母亲的心,我和哥姐们每个周末都要回老家陪她聊天、做饭,不免也会一起回忆旭妹生前种种,尤其是她用心读书、努力工作、重视亲情、孝敬父母以及去世之前的三年与癌症顽强抗争的经历。
旭妹仅小我2岁,与我一起长大,一起读书,一起劳动,一起走过很多难忘的岁月。她从小白白净净,长得乖巧可爱。小时候,家里十分贫困,两个姐姐穿小的衣服给我穿,我穿过之后,母亲缝缝补补又给两个妹妹穿。旭妹是我的大妹妹,不管衣服多旧,有多少补丁,她都乖乖地穿上。稍微长大一些,10岁左右,我们就要边上学,边帮家里干活,煮饭、喂猪、插秧、割谷、锄草、砍柴等等,直至成为劳动小能手。旭妹干活从不偷懒,炎热的暑假,我和她负责每天中午到菜园割苕叶,留到晚上喂猪。旭妹总是放下饭碗就挑着两个土箕出门,把苕叶割回来,又把苕叶铡好,从不叫苦叫累。
读小学时,每晚我们共一张桌子,在昏暗的油灯下做作业,不懂的题目就问哥哥嫂子,兄弟姐妹获得的奖状贴满了一道墙,没日没夜穷扒苦做的父母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,期望着儿女们能够考上学堂,跳出农门。读初中时,我因急性肝炎休学一年,与旭妹同在铜钟中学读了两年,我们一起吃饭,一起洗衣服,一起上台领奖,连校长都在大会上表扬我们姐妹读书用功。我初中毕业到县城上了卫校,旭妹则到白霓高中读重点班,为了节约七角钱车费,她有时步行十几里路从学校走回家。我参加工作的那年,旭妹正好读高三,因压力大,患上了神经衰弱,吃不香,睡不着。我找医生开了调节神经的药,送到学校给她服用,医院给她静脉输入氨基酸和能量合剂,之后她才慢慢地恢复。高考结束后,旭妹担心自己没考好,不敢回家,还是二哥去把她接回家的。不久,高考录取通知书送来了,旭妹考上了中南财经大学湖北财*分校,她才松了一口气,开朗起来。
旭妹吃苦耐劳,自己依靠自己。她大学毕业时,国家不包分配,家里没什么关系,旭妹一个人在咸宁找工作,一双凉鞋跑烂了,最后找到当时的咸宁师专(后相继改名咸宁学院、湖北科技学院),因是科班毕业,咸宁师专爽快接受她当会计。旭妹甘于平凡,在普通的会计岗位上一干就是20多年,她工作兢兢业业,认真负责,一丝不拘,从没出过差错。妹夫也是该校的数学教师,唯一的女儿梦梦从小成绩非常好,高中毕业考上中国化工大学。
旭妹对兄弟姐妹重情重义,对父母孝顺有加。兄弟姐妹谁家遇到困难,她都从经济上尽力帮忙,解燃眉之急。除小妹外,每个兄弟姐妹都找她借过钱,她有求必应。年,医院检查“肝脏占位性病变”,几个B超医生看了又看,怀疑是肝癌,到武汉复查诊断“肝脏良性血管瘤”,我和家人虚惊一场。旭妹听说后,对我说:“要得癌也让我得,不要让你得,你在崇阳对家里照顾多些。”想不到一语成谶,旭妹以后竟然真的患癌。每当想起这句话,就觉得她是义薄云天的好妹妹。父母面前,旭妹孝字当先,每隔一段时间回家看望,帮父母置衣买药,延年益寿。尤其年父亲突发急病去世后,旭妹买了一辆车,几乎每个周末都从咸宁开车回老家陪伴母亲,有时从县城带上我和姐姐一起回去,让母亲享受天伦之乐。母亲患有心脑血管病,旭妹到武汉买回最好的药让母亲输液,效果十分明显,以前每年要住一次院的母亲,从此只要在家用药,不需要再住院了,母亲很高兴,经常念叨旭芳的孝顺。20多年来,娘家有几个侄儿侄女、外甥考上湖北科技学院或鄂南高中,旭妹常常在周末叫他们到家里吃饭,让他们享受亲情。
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,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。猝不及防,旭妹竟然患上恶性肿瘤。年10月12日上午,天空愁云密布,我正上班,医院工作的外甥女青霞打电话告诉我,说她旭姨患上血液系统恶性肿瘤“多发性骨髓瘤”,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跑到四楼没人的地方痛哭一场,随即哭着打电话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二哥。在这之前,旭妹有腰椎骨疼痛的症状,当作腰椎间盘突出症治疗了一段时间,后来贫血晕倒,医院检查,想不到竟患上恶病。下午,医院看望旭妹时,她躺在病床上正在输血,面容还是那么漂亮,但手指和脚趾的颜色十分苍白,一看就是重度贫血。我忍不住眼泪,连忙冲到医生办公室大哭,悔恨自己没有管好妹妹。医生安慰我,说多发性骨髓瘤百分之九十会误诊为腰椎间盘突出症,因为首发症状都是腰椎骨疼痛。当晚,我们兄弟姐妹到二哥家集中,一个个痛哭不止,一致决定要瞒住老母亲和旭妹自己。
俗话说,屋漏偏逢连阴雨,正在那个时候,我们兄弟姐妹的经济在民间借贷纠纷中受损,拿什么钱为旭妹治疗是个问题。好在妹夫找同学借了一笔钱,先让旭妹医院住院治疗,告诉她患的严重贫血,因有贫血晕倒的经历,她深信不疑。母亲也相信。旭妹输了几个血,把身体提上来后,就开始作化疗了。第一个疗程结束后,医生给她抽骨髓检查,癌细胞基本压下去了。旭妹共作了六个疗程,每个疗程开始之前,都要抽骨髓检查,观察癌细胞的生长情况。为了治好病,每次抽骨髓旭妹都顽强地一声不吭。每个疗程都是打吊针半个月,回家吃药半个月,善良的妹夫把抗癌药装在维生素的瓶子里,给她服用。很长一段时间,我每天中午和晚上都要想旭妹的病,都要蒙在被子里痛哭一阵,哭我可怜的妹妹,为何在遭受经济创伤后,还要生此恶疾。在旭妹住院的日子,我或兄弟姐妹周末都会从崇阳搭车去咸宁看望她,带去家乡的肉食,给她补身体。一直住到年4月,作完六个疗程,旭妹才暂时痊愈出院,改吃口服药。住院期间,外甥女青霞给了她很多照顾,经常送饭送汤。
出院后,旭妹也隔三差五回娘家,总是带着大包小包的药。那时,她已知道自己患癌,但她不悲观,不绝望,坚持吃药,坚信自己能治好,一直保持积极乐观的态度。她说:“活,就要好好地活,我相信还能活二、三十年!”我说:“是的,肯定还能活二、三十年。”但从事过医疗工作的我,心里十分清楚她只有三至五年时间,因此更加痛。母亲也已知道旭妹患的是恶病,小心翼翼地侍候她。背地里,母亲不相信旭妹能活二、三十年,总是长吁短叹,忧心忡忡。而我也明白,要想彻底治愈,除非发生奇迹。我心里默默地祝愿旭妹能尽量多活几年,能够送母亲远行,能够看到女儿结婚。
癌症往往是这样,第一次化疗效果较好,像个好人一样,能吃能睡,但复发以后难治。年春节,旭妹一家三口在娘家过,当时就有骨痛症状,躺下难以起来。春节过后她腰椎病理性骨折,瘫痪在床,医院,该院没有更好的治疗办法,于3月16医院血液科,选择“万珂方案”化疗,同样也要作六个疗程,治疗费比在咸宁贵几倍。为了筹集资金,我们于4月5日在网上发起了轻松筹,亲戚朋友同学都捐款后,治疗费还差一截。为尽量多筹一些钱,我找到当时湖北吴氏文化研究会的会长吴志刚大姐,她是崇阳人,与她曾有几面之缘。志刚大姐非常同情旭妹的遭遇,不仅自己多次看望,个人二次捐款元,总会捐款元,而且安排副秘书长熙仪姐在各个吴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