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Uhjnbcbe - 2023/11/1 21:26:00
彭继荣会时不时想起杨子（化名）。这个孩子的近况让他揪心。彭继荣是杭州滨江区司法局社区矫正管理科科长。不久前，他才认识杨子。15岁的杨子得了白血病，刚完成脐带血移植。这份亲缘血（备用）从山西监狱远道而来，过程一波三折。杭州一所学校的余老师说起杨子几度落泪。她是他最优秀的班长，初中成绩没有出过年级前十，女孩曾跟他说：“余老师，我长大了要做一个老师。因为老师能教书育人，还能帮助其他人，很好。”老倪已经好几天睡不着觉了。在舟山和杭州两地奔波的他，是杨子的舅舅，也是杨子目前的法定监护人。刚做完脐带血移植的杨子连续高烧好几天，他心急如焚。大家都在惦记的杨子，此刻，一个人躺在浙二滨江院区的病床上，正用力和白血病做着抗争。爸爸很早离开了，母亲入狱，自己患上白血病，是15岁杨子不得不面对的现实。妈妈出事入狱，家中大房子被查封自从妹妹出事之后，40岁的老倪开始在舟山和杭州之间奔波，他瘦了不少，憔悴了很多。他顾不上自己，跟记者说的第一句是“心疼孩子。”老倪兄妹四人，出生在千岛湖一个普通家庭，杨子的妈妈排行老三，从小就强势，也能干，白手起家，干出了一番事业，在杭州买了房，把年迈的父母也都接了过去。兄妹关系都很好，但是彼此并不打扰。“她也不容易，杨子爸爸很早就没了，她一个人做生意，把杨子养大。”杨子在杭州一学校上学，成绩优秀又是班长，个子高挑，人也长得漂亮，是家长口中“别人家的孩子”。变故出现在三年前。杨子妈妈犯罪入刑。去年，被判入狱8年。一家人措手不及。从江边平方米的大房子里搬出，在小区租了一个单间。70多岁的外公腿脚不好，外婆在小区物业寻了份工作，算是整个家庭的经济来源。这样的状况使得家里无力支撑杨子的学费。商议之后决定让杨子转学回千岛湖老家读。但是班主任余老师坚决反对。“杨子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我就带着她，是一个优秀并且懂得感恩的孩子，小学时候成绩就好，全年级前五名，初中也很努力，成绩没有出过年级前十。”余老师跟学校提出申请，杨子的学费减免，只需缴纳最基础的费用。家庭的变故没能击垮这个女孩。“杨子很懂得感恩。老师们都喜欢她。从学费减免的那一年开始，每年教师节她都会用自己攒下的零花钱买花送给老师。”余老师说。杨子对物质从来没有要求，曾经用最好的，家庭变故后，邻居给的旧衣服，她也照样穿，没觉得有什么。得病后常常一个人化疗，偶尔会说“有点想妈妈”今年年初，老倪再次来到杭州，他看出杨子有些“变样”，原本瘦瘦高高的杨子，整张脸突然有些浮肿。今年3月，家里人带着杨子到浙医二院滨江院区做检查，结果显示为“T淋巴母细胞性淋巴瘤”，最终通过各项筛查确定为白血病。这对杨子已经破碎的家庭来说，无疑是雪上加霜。“不敢告诉爸妈，毕竟女儿出事了，外孙女再有什么，怕老人家扛不住。一开始也瞒着杨子，孩子还太小，已经承受了那么多，不想让她再知道这么残酷的事情了。”小*是杨子的远房表姐，比杨子大了近10岁，是杨子最交心的人。没有病房，小*就去拜托医生，又联系学校，终于有了病床，医院，纸包不住火，杨子知道了自己的病情。“姐姐，我没事的。我现在什么都不想，配合医生就好。”哭过一阵之后，杨子恢复了平静。得病后的杨子没法读书，在医院里接受治疗。身边没有父母，外婆不识字，舅舅定期过来，医院做化疗，忍着很多成年人都难以忍受的疼痛。她很少抱怨，懂事得常常容易让人忘记，她还是一个会因为吃上一口冰淇淋开心好久的小姑娘。这样的杨子让人心疼不已。得知杨子生病，余老师很难过。“杨子的肚子里有个10厘米的纵隔肿瘤，医生说可能存在蛮长时间了。我难受极了。这么多年把她当女儿一般看待，可是我觉得我不够格，也不细致，没有照顾好她。家庭变故加上生病，小姑娘实在太可怜了。”余老师第一时间发动身边的人，筹了5万多元，转给了杨子。“我说我要去看看她，她不让。女孩子还是爱美的，她说现在皮包骨，头发掉了很多……”40多岁的余老师说到这里数次哽咽。杨子跟余老师说很想回学校。余老师跟她说好的，“我们都在等你，等你康复了就回来读书，我们都在。”余老师说，杨子的梦想是做一名老师。当时余老师还问她，“你肯定大有出息，应该有更大的梦想。”杨子很坚持：“老师能教书育人，还能帮助其他人，很好。”5月，余老师在征得学校同意后，在全校范围内给杨子发起了募捐，这一次筹到了22万多。“我能做的太少了，只能从经济上给她一点帮助。”另外，小*也通过水滴筹款，社区也发起捐款。杨子很偶尔会和表姐小*提起妈妈。“姐姐，我有点想妈妈了。”“姐姐，妈妈有点陌生了，等妈妈出来了，我们会不会尴尬？”母亲犯错孩子是无辜的，我们得想办法帮帮这个女孩除了必要的化疗之外，杨子需要做骨髓移植，才有存活的机会。杨子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，可是不匹配，狱中的母亲倒是可以，可惜远在山西服刑。不久前，医院在广东省脐带血造血干细胞库里，为杨子匹配到了相合的脐带血。脐带血中含有可以重建人体造血和免疫系统的造血干细胞，与骨髓移植相比，脐带血移植治疗机理相同，配型成功率高数十倍，术后产生排异的几率也相对较低。但是，单份脐带血中的有核细胞数和T细胞数量较少，意味着植入失败率较骨髓移植要高。“化疗强度要加强，用药更谨慎，脐带血回输后，一旦发生感染或脑血管破裂的情况，将直接危及性命。”老倪很紧张，这根救命稻草，他想要抓住，又不敢贸然抓住。“总要试试吧，不努力也不行。”老倪红了眼圈。可是脐带血移植需要采集亲缘血作手术的配对检测和备用，如果手术失败，则需进行骨髓移植。最大的难题是，如何采集杨子妈妈的血液？老倪最先想到的，监狱每月一次、每次5分钟的来电，他尝试着拨回这个号码，遗憾地发现“只能打出不能打进”。一家人转而向社区求助，社区了解情况后，立即联系了滨江区司法局。负责这次事件的就是本文开头的社区矫正管理科科长彭继荣。“尽管母亲犯错，但女孩是无辜的。因为涉及到外省的监狱，所以我们也只是试试看，找到了对方监狱，他们也很重视。”10月28日下午，滨江区司法局通过浙江省司法厅监狱管理局，联系上山西省司法厅监狱管理局。相关事宜对接妥当后，老倪背上双肩包去了一趟山西，配合山西省监狱管理局、山西省血液管理中心开展对妹妹的血液采集和检测工作。兄妹俩没有见上面。知道杨子的病情后，杨子妈妈情绪波动很大。在回来的路上，老倪哭了。如果脐带血移植失败，杨子怎么办脐带血移植完成，可杨子的情况依然非常关键。每个人心中的包袱都没有卸下。脐带血移植前的大化疗，把杨子体内的白细胞比例趋近0，现在就看脐带血能不能让她的白细胞重新长起来。这需要一段时间，可能20多天，可能50多天。现阶段比较关键。如果脐带血移植失败，杨子想要存活下来只能骨髓移植。“如果失败，需要骨髓移植的话，怎么办？”老倪再一次陷入困境。彭继荣也有相同的焦虑，“到时候如何将杨子妈妈调离监狱，是个前所未遇的司法难题。”假释和调犯是可能的两大途径。假释的前提是“刑期过半”，而杨子妈妈于年3月18日入山西女子监狱服刑，刑期为8年，显然无法满足该条件。跨省调犯，又涉及层层复杂的法律程序，“仅靠地方司法行*部门的力量是不够的，如何解决这个实际困难，真有需要，到时候我们会打报告到市局、省厅，争取让浙江和陕西两地司法行*机关协作。”“我们都希望杨子这次脐带血移植手术能够成功，但无论如何也得防患于未然。”彭继荣说，滨江区司法局一直和家属保持密切联系，已经为风险发生做好准备。记者杨茜照片由杨子家人提供来源：钱江晚报·小时新闻